第437章 持天子节_大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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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持天子节

  第437章持天子节

  寒风瑟瑟,枯叶飞旋。

  薄雾似幔,远山高林如坠烟海,缥缈浩瀚。

  太阳跃出地面,刹那时,天地间仿佛被撒了一层金线,纵横交错,金光耀眼。

  清泉殿中鸦雀无息,只有皇帝轻微的鼾声。幔账之外,数位近臣围坐四周,盯着几案上的节杖,神色各异。

  一根约儿臂粗细的木杖,长有六尺,上下俱以金叶包裹。共分八节,倒像一根金色的竹子。

  顶端镶着约巴掌大小的铜制龙头,其下三节,首节缀以豹尾,剩下两节则为旄牛尾,有如把三根鸡毛掸子连在了一起。

  若是把豹尾和牛尾取了,则像极了影视剧中北宋佘太君的龙头拐杖。

  这就是天子令,有专杀、调兵之权。若再加上皇帝亲赐的龙虎旌,就会成为赐以各州刺史、都督的旌节,也就是使持节、持节之类。

  二者虽类似,但不能相提并论。毕竟洛阳是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调兵之权何其重大。非惊天巨变,皇帝绝不轻授。

  元恪令刘腾将天子令转交李承志,用意不言而喻:如跪坐案边的元渊、元演,并清泉宫外、皇城内的虎贲,都要受李承志节制。

  而如刘腾、元晖及其所属暗卫,到必要时候李承志若要调遣,这二人也只能先听令,事后再补奏。

  可见元恪对李承志之信重?

  众人心思各异:元演是既羡慕,又兴奋。就连一向沉稳有加的元渊,脸上也浮现着潮红。

  无他:只要李承志一日圣眷不衰,他二人也罢,虎贲也罢,就能一直跟着水涨船高……

  被夺了令节,刘腾不但没有不快,反而浑身轻松。

  能被陛下授于此节,堪称荣宠至极,但也莫要忘了,皇帝的初衷:旌以专赏,节以专杀,这明显就是让他刘腾去杀人的。

  问题是,人虽好杀,无非就是一刀斩了头。但不能但凡有些关联,就全砍了了事吧?

  要知当日殿中诸僧道,牵涉京中四五座大寺名观,信徒何止上万,难道全杀了……

  就只有元晖,眼神忽明忽暗,盯着令节愣愣发呆。

  李承志更如雕塑,一动不动。

  脸色看似平静,胸中却像烧着火,恨不得引燃这大殿,将眼中所见之物烧个干干净净。

  仅仅只剩一年?

  不用再想什么猥琐发育,高筑墙、广积粮。他李承志不要成了炮灰、牺牲品都得看运气好不好。

  能在皇帝死前出了这洛阳城,都得他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

  造反?

  呵呵……先逃命吧!

  殚精竭虑,低声下气,更是差点丢了小命,竟落了个如此结果,李承志怎能甘心?

  他恨不得将天都捅个窟窿出来,却不知该找谁发泄……

  “莫愣着啊?”

  刘腾瞅了瞅皇帝,小声催道,“陛下命我交出令节,并那差事一并转交予你,那你就该即时拿个章程出来……”

  章程?

  好,那我就跟你拿一个……

  李承志的声音冷的像冰:“劳烦郎将,令元谳整兵、披甲!”

  披甲……难道不是带着去杀人?

  刚要劝解,元渊一声冷斥:“还不去?”

  元演这些时日一直守着宫门,并不知殿中如何。更不知皇帝早就憋了一口气,就等着李承志醒过来。不然为何李承志甫一苏醒,皇帝不令其诊病、治伤,反倒先让李承志“报仇血恨”?

  只因刘腾只长于宫闱、内政。对缉拿、刑案纯粹就是门外汉。人虽抓了不少,更杀了不少,但七八日过去了,竟连个头绪都没理出来?

  也不排除这阉贼查出或怀疑到了什么,怕背了黑锅,有意避重就轻,出工不出力,故意逼着皇帝换人……

  让李承志动手,至少不会大兴牢狱,牵连无辜。但如果把刘腾这等阉人逼急了,怕不是得杀个血流成河,还尽杀的是无辜?

  元演悻悻离去,李承志又道:“劳烦寺卿,将缉捕名单、疑犯供词等交于下官……”

  刘腾大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是自然!”

  这些东西一旦交出去,不管最终是查清还是没查清,杀错了还是杀对了,就跟他老太监没一丁点的关系了……

  不多时,就有十几个太监抬了七八口箱子进来,尽是籍册之类。

  “所涉之僧道、官民达一千八百余口,其籍册、供词皆在于此……”

  刘腾说着,往怀里一摸,将一块铜令放到案上:“此乃暗卫令信,若你要调用,自与元侍中(元晖,侍中只是加官)商定。自今日起,本官只专心侍奉陛下榻前,其余诸务,就不置喙了……”

  你倒是推了个干净?

  深知刘腾秉性,李承志暗哼一声,半点都没客气,全收了下来。

  令黄门将这些文书尽数收好,抬出大殿。李承志又抱了抱拳:“那下官先出宫一步,若陛下问起,还请各位解释一二!”

  刘腾与元晖只是轻轻点头,唯有元渊略显忧容,肃声提醒道:“小心!”

  李承志微吐一口气:“中郎放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渊怀疑,刘腾疏与刑案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可能是这老贼故意磨洋工,逼着陛下换了他。

  连他这种近似断了根,几无后顾之忧的阉人都觉投鼠忌器,可知何其难查?

  有许多事情,也并不是有了皇帝支持、有了天子令,就能无往而不利的……

  只这两句,再无多言,两个禁卫挽起李承志,扶出了殿,又予牵来了马车。

  昏睡了足有八日,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还好,也确如徐謇、王显所断,应是不会留下后遗症。至少饮食、排泄皆是无碍。

  就是觉得腿软,死活使不上劲,跟中了风一样。想来要恢复如初,还得些时日……

  自元谳以下,早就披好了甲,候在清泉宫门外。

  五百虎贲目炬如灯,满含钦佩的盯着李承志。

  舍命护驾,数救陛下……身为天子亲军,这难道不是终极使命,不是最高荣誉?

  若死了也就罢了,李承志却活了下来?

  半点都不夸张,予这些虎贲而言,李承志已然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偶像,活着的神邸……

  当看到两个黄门将令节挚与车顶之时,五百甲士更是眼露狂热,恨不得大吼三声。

  李承志予车中坐定,又掀起了前帘,平静的看着元谳等人,肃声问道:“可敢随我诛贼?”

  “哗啦……咚!”

  就只有这两声,而后便如闷雷般的嘶吼:“皇节在此,敢不效死命?”

  感觉就如一堵铁墙突然就崩倒了下来,五百虎贲猛一掀裙甲,单膝又重重的往下一跪,整齐的让人头皮发麻。

  元渊等人站在殿阶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心神震荡不已,激昂难耐。

  离着整整十数步,好像有一股肃杀之气凭空扑来,压的刘腾喘不过气来。

  元晖眼中精芒隐现,肃声道:“某常闻:李承志擅练兵,强操阵、精鼓士,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元演听的直撇嘴:前两者也就罢了,他会鼓个鸟毛的士?

  这都多久了,他就没见李承志在麾下面前有过哪怕一次的好脸色。不是威逼,就是强压。

  也是奇了:两三月前,这帮纨绔都还恨不得李承志去死,怎突地就对李承志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了?

  元演一万个想不通,满面狐疑道:“与数月前相比,元谳、元琰等人简直判若两人?”

  元渊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无它尔,只因赏罚分明,身先士卒!

  李承志确实是军法如山,从来都不讲半丝情面,该鞭就鞭,该杖就杖。

  但赏起来,也绝无半丝含糊:但凡他率旅宿值,皇帝必有赏赐,绢帛财货乃至牛马奴仆,从不落空。

  说实话,这些全赖皇帝对李承志的恩宠,与他人无半根毛的关系都没有。但李承志从不独享,他自己至多占三成,剩下的七成,尽皆分与麾下。

  而且从不贪功贪名,只称是陛下恩赐,赏予众人。

  至于身先士卒,更不用提,简直被李承志做到了极致。

  莫说与士卒一个锅里搅马勺了,操练时必有他,只会比兵卒练的更多。宫内、殿外值宿时也必有他,只会比虎士站的更久。

  哪怕是块石头,时日久了也能被捂热三分,何况皇帝与其麾下虎士皆是活生生的人……

  故而皇帝对李承志再喜爱,再宠信,元渊也从不嫉妒,只会佩服。

  因为他做不到。

  是人就有喜好,就有偏颇之时。元渊自问绝做不到如李承志这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将宗氏子弟与寒民之子当一样对待。

  也做不到如李承志这般生财有道,视金钱如无物。更做不到李承志这般以身做则。

  光是那操练的苦,他就绝对吃不了……

  所以,莫以为“赏罚分明,身先士卒”这八个字何其简单,但做起来,是难之又难。

  元演最喜钻营,最爱走捷径,不知比他奸滑多少倍,与他说这样的道理,无疑于对牛弹琴,故而元渊才懒的张嘴。

  宫门闭合,已看不到李承志与麾下虎贲的身影。元渊暗暗一叹,又挥了挥袖子:“守好你的宫门!”

  元演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看着元渊入殿的背影直嘀咕:说的好好的,怎突的就变了脸?

  早被骂惯了,他半点都不在意,飞快的上了宫墙。

  等再看时,李承志都已出了太极城,到了端门了。

  你个傻货,可千万莫要光顾着给皇帝尽忠,而踢到了石头啊……

  ……

  刚出宫城,李承志先遣兵卒唤来了李亮。

  宫中虽乱成了一团,但因皇帝下了封口令,故而坊间均不知宫中生了惊变。李承志虽七八日未回府,但平时值于虎贲,或宫中侍驾之时,也经常三五日、六七日不归家,府中早已习以为常。

  看李承志脸色腊黄,略显萎靡,且是乘车,而非骑马。李亮稍一狐疑,随即又被车上的节令转移了主意力。

  当认出了是什么东西,李亮差点咬住舌头。

  旌节?

  这东西可是能调动大军的,非一州之刺史、都督不可授,如今竟插在了郎君的官驾上?

  怪不得五百虎贲尽皆出动?

  试想若只三五十个充为旌节仪仗,礼官、御史不得参死李承志?

  就是不知为何全员披甲,更不知皇帝怎突然授了郎君旌节。

  一刹那间,李亮飞一般的冒出了无数的念头,但一一被他压下。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郎君?”

  “无甚大事!”

  虽是这般说,但李承志面色冷厉,声寒入骨:“回府后,令豆腐、精盐两坊停工,预发一月俸米,将力夫、工匠尽皆遣散。而后抓紧时间,予今明两日多购些米粮,然后阖府闭门……

  另外,我已修书两封,你将其带予父亲,请他带第二封信去拜访司空一趟,将我之前予司空操训的两百兵卒借来,安置于府中……”

  李亮心里一紧,话到了嘴边却不敢问。

  这分明就是出了大事,郎君让家中当做战事来对待。而且绝对不会是小事,不然近六十训练有素的家臣都不够,还要问高肇借兵?

  “莫慌,有备无患罢了!”

  李承志宽慰道,“回去后代我问候父亲母亲,让他们莫要担心,更莫要乱猜……”

  交待着,李承志伸手入怀,将两个信封递给了李亮。

  事至如今,事无不对人言,这两封信,都是在刘腾、元晖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写的。也确实如李承志所言,一封是问候父母,交待其紧闭府门,严加防备。另一封则是向高肇借兵。

  都知道李承志在防备万一查出什么来,可能会逼的贼人狗鸡跳墙,故而以防万一。刘腾还劝他,阖府搬进内城来。但李承志只说仆臣太多,无合适的地方可安置……

  其实他是怕真的有了万一,被人团灭。

  留在城外,至少有路可逃……

  李亮接过信封,两手微微发颤:“郎君,为何不让我率李睿等人随从左右?”

  “你们能进得了宫?”

  李承志轻声一笑:“有五百虎士在此,何需尔等担心?回去吧!”

  李亮狠狠一咬牙,飞身上马,往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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