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龙女她笑靥如花
“那我先回家做饭了。”
“好。”
夏弥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老太太的背影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道别。
“你一直受她照顾么？”楚子航问。
“嗯，我没什么钱，上学那会老太太对我挺上心的，经常给我做早餐吃。”夏弥歪了歪头，“我记得师兄家很有钱的，早餐应该会很棒。”
楚子航没有说话，在他的记忆里早餐都是自己做的，因为妈妈厨艺很差，还懒......
夏弥见状转身揭去了门上的广告，插入钥匙，缓缓地转动。
她伸手轻轻按在门上，就像是在抚摸。她是龙王耶梦加得，也是人类女孩夏弥，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作为人类生活过的证明，当然要倍加珍惜。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夏弥站在阳光里，半身披上一层金纱。
楚子航就站在门外，他有些发愣，正对着门的，居然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金属窗已经有些锈蚀了，好几块玻璃上有着清晰的裂痕，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碎裂。
夏弥蹦蹦跳跳到窗边，小心打开窗户，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楚子航微微躬身便走了进去，他很难想象这种老楼里会有带落地窗的敞亮房子，这里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就一间，连洗手间都没有，空空的，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罩单上落满灰尘，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起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他沿着墙壁漫步，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纸盒过期的酸奶。窗帘很美，是白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当然会很在意窗帘吧？连台电视都没有，于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常常坐在床上看看夕阳落下吧？夜深的时候得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吧？否则......会害怕吧？
龙类会怕黑么？楚子航想。
“你一个人在胡乱翻什么呢？”夏弥已经坐在了地上，她抱着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可是女孩子的房间，你这么娴熟......”夏弥的视线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楚子航，“不会是惯犯吧？”
楚子航忽然有些尴尬，他在家的时候经常打扫妈妈的房间，以至于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惯犯什么的......”
夏弥没有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她猛然站起走到了五斗柜的旁边。
楚子航看着她打开，出人意料的，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收拾得整整齐齐。
叠起来的天蓝色校服，胸口有仕兰中学的标志；一叠叠白色衬衣，袖口有不同的刺绣花边；码在纸盒里的头花，从木质的到金属的到玳瑁的，还有闪光缎的蝴蝶结；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像是一窝毛绒绒的松鼠，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的整整齐齐。
楚子航从没想过女孩的内衣有这么多花样，他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看。
夏弥咯咯笑了两声，“我以为师兄真是面瘫呢，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还会脸红。”
“我从来都不是面瘫，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楚子航尝试着解释。
“噗！让我来猜猜师兄在被别人说面瘫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夏弥把床上的罩单掀开，露出里面那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
其实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有轻松熊的图案，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的一角，表情认真。
“师兄肯定想‘哎呀，我不是面瘫，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了，当一个高冷大帅哥不好么？呵！凡人’嘻嘻嘻，是这样吧？”
夏弥学楚子航的声音和表情学得很像，就像是从一个规矩的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可她完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楚子航略微有些无奈，他看着夏弥忽然间很想问一个问题，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候，女孩忽然向他勾了勾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于是楚子航往前走了两步，和夏弥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瞧把你小心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夏弥瞥了一眼，然后一只手伸进被子在里面捣鼓来捣鼓去，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诺，还在。”
夏弥从被子里抽出手，拿出了一个封皮为暗金色的笔记本，上面刻画着天使与恶魔的对立图，隐隐约约有种神话感觉。
“这是？”
“我的日记。”
楚子航愣了一瞬，心想原来龙王也会写日记啊，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但他转念一想，在那些年里，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啊，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人，也没有满柜子的衣服让她选来搭配，没有人会在这个房间等她归来，没有人陪她说话......
在寂静的深夜里，夏弥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听着人类的声音，揣摩学习着人类的事。那条名为“耶梦加得”的龙王伪造了名为“夏弥”的人生，现在的她有几分是夏弥？或者夏弥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师兄？”
女孩的声音让楚子航收回了思绪，他莫名想起路明非在飞机上的时候给他说过应该把夏弥叫“小龙女”，当时的他只觉是打发时间的玩笑话......
而现在，暖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小龙女她笑靥如花。
“要看吗？”夏弥将日记本递到了楚子航的下巴处，再往前一下就能戳到他的喉咙。
“这是你的日记，我不应该看......”
“我同意你看。”夏弥说，“我也希望你看。”
犹豫了很久，楚子航最终还是接过了日记本，他用手指摩挲着封面的图案刻痕，然后轻轻翻页。
【这是夏弥的日记，不准偷看！】
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楚子航有些憋不住了，他也写日记，不过是在电脑上写的，和夏弥的这种手写版完全不一样。
他继续翻页。
【4月21日，晴。
听说仕兰中学篮球队要和什么什么学校的篮球队打比赛，夏弥并不关心这场比赛的结果，也不喜欢打篮球，但是因为楚子航师兄要参加，所以我也必须要参加，参加拉拉队QAQ！】
楚子航大脑就像是被放空了一般，他瞪大了眼睛。
【4月22日，晴。
呜呜呜~仕兰中学篮球队居然没有组织拉拉队，这可怎么办呢？嘿嘿！幸好夏弥技高一筹，通过向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拿到了组织拉拉队的权力，夏弥作为组织者肯定会是队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4月26日，多云。
今天夏弥遇到了麻烦......拉拉队服好贵啊！万恶的资本！不过幸好队员中有个非常有钱的娃，她一个人租下了所有拉拉队服，还请我们吃了顿饭。这本应该是夏弥开心的一天，可夏弥并不怎么开心，因为那个有钱的娃说她喜欢楚子航师兄......】
【5月4日，大晴。
今天是比赛的日子，天气无比晴朗，这是我们仕兰中学的主场，楚子航师兄一定能赢！所以我是穿运动鞋呢？还是穿高跟鞋呢？听队员们说穿高跟鞋显高但跳舞会很不方便，呵！这点小事能难倒夏弥？根本就不是事好吧。
有点纠结(ー`´ー)高马尾还是双马尾......算了，高马尾赛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楚子航师兄要请我去看电影了！他说要感谢我在看台上卖力的支持，确实，今天我喊加油的声音是有点大（偷笑）......队员们都在嫉妒我，那个有钱的娃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她不会放学后叫人堵我吧？】
【5月6日，阴。
今天是楚子航师兄履行承诺的日子，夏弥挑来选去，最终还是穿上了洁白的一身，毕竟这是第一次约会，要稍微保守一点，和男生一起看电影就是约会吧？对不对日记？夏弥看网上都是这么说。
师兄挑了个音乐电影，好像叫《Once》，夏弥都快忘了......夏弥不喜欢看这种电影，和夏弥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放映厅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那部电影其实很好看，讲一个流浪歌手和他移民自波兰的女朋友的故事，那个女孩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庭，她能对歌手好的方式只是弹琴为他伴奏，竭尽全力为他奔走找赞助帮他出唱片，后来歌手终于去了伦敦，他能为女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买一台她渴望已久的钢琴送给她。歌手背着吉他去了机场，女孩开心地弹奏钢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丈夫亲吻她的额头，那段若有若无的或者可有可无的感情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那台钢琴......
夏弥有点触动，所以不说话，师兄估计以为她睡着了吧。】
楚子航看得很快，翻得却很慢，他努力回想着这些事情。
人的大脑是一块很容易消磁的破硬盘，可有些事又怎么格式化都抹不掉。此刻楚子航那块破硬盘的角落里，过去的影像像是强横地苏醒，潮水般向着他奔涌而来。就想大群的野马在记忆的荒原里践踏而过，清晰得疼痛起来。
【6月9日，热。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很重要的日子，很重要的日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终于，经过夏弥不懈的努力，再加上舞蹈团团长这一身份加持，夏弥终于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到楚子航师兄了。因为邻近期末，各科的论文都赶了起来，夏弥大胆邀请楚子航师兄一起，师兄答应了！】
【6月10日，大热。
今年夏天天气怎么这么热啊？不过热的恰到好处，因为热，楚子航师兄答应夏弥来家里写论文了。
家里！家里诶，夏弥还是第一次邀请男生进家里，幸好这个男生是楚子航师兄。
楚子航师兄这个榆木脑袋！只会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全然不关心看夏弥的瑜伽。
日记啊，你知道夏弥穿的什么吗？黑、色、紧、身、衣！这可是女人的极致诱惑，夏弥低了低头，忽然极致难过......
破案了，楚子航师兄对女生不感兴趣，夏弥甚至做出了倒立、劈腿、空翻......数十个高难度动作，可师兄头也不回，只是说屋子很凉快。
凉快你个头......】
【6月13日，大大热。
第一次去海洋馆，第一次和楚子航师兄去海洋馆，第一次见着海龟，第一次看着海龟哈哈大笑，今天有太多第一次了，夏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记述了，夏弥很开心。
日记你也很开心吧。】
楚子航想起来了，那个穿着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鞋子的拉拉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眼皮上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她的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打后卫的兄弟拿胳膊肘捅着楚子航的腰说，那妞儿在看你诶，那妞儿在看你诶。
还有那株把天空都遮住的大梧桐树，外面的蝉使劲地鸣，树下的小屋里流着微凉的风，他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背后是无声的舞蹈，黑色的天鹅旋转；还有水族馆里那个呆呆的小海龟，还有呆呆的、背着海龟壳教它游泳的大叔，舞蹈团团长隔着玻璃指着海龟的小尾巴哈哈大笑；还有那部有点沉闷的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巨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和拉阿拉队长，光影在他们俩的脸上变化，拉拉队长那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楚子航记起那些模糊的脸了，一张张都那么清晰，叠合起来，就是现在的夏弥。
楚子航不想再往后翻着看了，他猛地合上日记本，想要和女孩说些什么，这时候也该说些什么了。
可夏弥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就连刚才被掀开的被子现在也合上了，合得整整齐齐，好像自从进来后到现在就没有人碰过它似的。
楚子航慌张地环顾四周，没有半个人的身影，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上面挂着银色的钥匙，窗户也是开着的，微风不间断地吹进来。
夕阳西尽，男孩拿着日记落寞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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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夏弥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老太太的背影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道别。
“你一直受她照顾么？”楚子航问。
“嗯，我没什么钱，上学那会老太太对我挺上心的，经常给我做早餐吃。”夏弥歪了歪头，“我记得师兄家很有钱的，早餐应该会很棒。”
楚子航没有说话，在他的记忆里早餐都是自己做的，因为妈妈厨艺很差，还懒......
夏弥见状转身揭去了门上的广告，插入钥匙，缓缓地转动。
她伸手轻轻按在门上，就像是在抚摸。她是龙王耶梦加得，也是人类女孩夏弥，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作为人类生活过的证明，当然要倍加珍惜。
门开了，夕阳扑面而来。夏弥站在阳光里，半身披上一层金纱。
楚子航就站在门外，他有些发愣，正对着门的，居然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金属窗已经有些锈蚀了，好几块玻璃上有着清晰的裂痕，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碎裂。
夏弥蹦蹦跳跳到窗边，小心打开窗户，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楚子航微微躬身便走了进去，他很难想象这种老楼里会有带落地窗的敞亮房子，这里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就一间，连洗手间都没有，空空的，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罩单上落满灰尘，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起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他沿着墙壁漫步，手指扫过满是灰尘的灶台，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纸盒过期的酸奶。窗帘很美，是白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当然会很在意窗帘吧？连台电视都没有，于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常常坐在床上看看夕阳落下吧？夜深的时候得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吧？否则......会害怕吧？
龙类会怕黑么？楚子航想。
“你一个人在胡乱翻什么呢？”夏弥已经坐在了地上，她抱着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可是女孩子的房间，你这么娴熟......”夏弥的视线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楚子航，“不会是惯犯吧？”
楚子航忽然有些尴尬，他在家的时候经常打扫妈妈的房间，以至于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惯犯什么的......”
夏弥没有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她猛然站起走到了五斗柜的旁边。
楚子航看着她打开，出人意料的，这是一个满满的五斗柜，收拾得整整齐齐。
叠起来的天蓝色校服，胸口有仕兰中学的标志；一叠叠白色衬衣，袖口有不同的刺绣花边；码在纸盒里的头花，从木质的到金属的到玳瑁的，还有闪光缎的蝴蝶结；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像是一窝毛绒绒的松鼠，另一边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内衣，同样叠的整整齐齐。
楚子航从没想过女孩的内衣有这么多花样，他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看。
夏弥咯咯笑了两声，“我以为师兄真是面瘫呢，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还会脸红。”
“我从来都不是面瘫，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楚子航尝试着解释。
“噗！让我来猜猜师兄在被别人说面瘫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夏弥把床上的罩单掀开，露出里面那简简单单的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
其实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有轻松熊的图案，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的一角，表情认真。
“师兄肯定想‘哎呀，我不是面瘫，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了，当一个高冷大帅哥不好么？呵！凡人’嘻嘻嘻，是这样吧？”
夏弥学楚子航的声音和表情学得很像，就像是从一个规矩的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可她完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楚子航略微有些无奈，他看着夏弥忽然间很想问一个问题，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候，女孩忽然向他勾了勾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于是楚子航往前走了两步，和夏弥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瞧把你小心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夏弥瞥了一眼，然后一只手伸进被子在里面捣鼓来捣鼓去，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诺，还在。”
夏弥从被子里抽出手，拿出了一个封皮为暗金色的笔记本，上面刻画着天使与恶魔的对立图，隐隐约约有种神话感觉。
“这是？”
“我的日记。”
楚子航愣了一瞬，心想原来龙王也会写日记啊，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但他转念一想，在那些年里，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一直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啊，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人，也没有满柜子的衣服让她选来搭配，没有人会在这个房间等她归来，没有人陪她说话......
在寂静的深夜里，夏弥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听着人类的声音，揣摩学习着人类的事。那条名为“耶梦加得”的龙王伪造了名为“夏弥”的人生，现在的她有几分是夏弥？或者夏弥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师兄？”
女孩的声音让楚子航收回了思绪，他莫名想起路明非在飞机上的时候给他说过应该把夏弥叫“小龙女”，当时的他只觉是打发时间的玩笑话......
而现在，暖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小龙女她笑靥如花。
“要看吗？”夏弥将日记本递到了楚子航的下巴处，再往前一下就能戳到他的喉咙。
“这是你的日记，我不应该看......”
“我同意你看。”夏弥说，“我也希望你看。”
犹豫了很久，楚子航最终还是接过了日记本，他用手指摩挲着封面的图案刻痕，然后轻轻翻页。
【这是夏弥的日记，不准偷看！】
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楚子航有些憋不住了，他也写日记，不过是在电脑上写的，和夏弥的这种手写版完全不一样。
他继续翻页。
【4月21日，晴。
听说仕兰中学篮球队要和什么什么学校的篮球队打比赛，夏弥并不关心这场比赛的结果，也不喜欢打篮球，但是因为楚子航师兄要参加，所以我也必须要参加，参加拉拉队QAQ！】
楚子航大脑就像是被放空了一般，他瞪大了眼睛。
【4月22日，晴。
呜呜呜~仕兰中学篮球队居然没有组织拉拉队，这可怎么办呢？嘿嘿！幸好夏弥技高一筹，通过向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拿到了组织拉拉队的权力，夏弥作为组织者肯定会是队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4月26日，多云。
今天夏弥遇到了麻烦......拉拉队服好贵啊！万恶的资本！不过幸好队员中有个非常有钱的娃，她一个人租下了所有拉拉队服，还请我们吃了顿饭。这本应该是夏弥开心的一天，可夏弥并不怎么开心，因为那个有钱的娃说她喜欢楚子航师兄......】
【5月4日，大晴。
今天是比赛的日子，天气无比晴朗，这是我们仕兰中学的主场，楚子航师兄一定能赢！所以我是穿运动鞋呢？还是穿高跟鞋呢？听队员们说穿高跟鞋显高但跳舞会很不方便，呵！这点小事能难倒夏弥？根本就不是事好吧。
有点纠结(ー`´ー)高马尾还是双马尾......算了，高马尾赛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楚子航师兄要请我去看电影了！他说要感谢我在看台上卖力的支持，确实，今天我喊加油的声音是有点大（偷笑）......队员们都在嫉妒我，那个有钱的娃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她不会放学后叫人堵我吧？】
【5月6日，阴。
今天是楚子航师兄履行承诺的日子，夏弥挑来选去，最终还是穿上了洁白的一身，毕竟这是第一次约会，要稍微保守一点，和男生一起看电影就是约会吧？对不对日记？夏弥看网上都是这么说。
师兄挑了个音乐电影，好像叫《Once》，夏弥都快忘了......夏弥不喜欢看这种电影，和夏弥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放映厅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那部电影其实很好看，讲一个流浪歌手和他移民自波兰的女朋友的故事，那个女孩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庭，她能对歌手好的方式只是弹琴为他伴奏，竭尽全力为他奔走找赞助帮他出唱片，后来歌手终于去了伦敦，他能为女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买一台她渴望已久的钢琴送给她。歌手背着吉他去了机场，女孩开心地弹奏钢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丈夫亲吻她的额头，那段若有若无的或者可有可无的感情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那台钢琴......
夏弥有点触动，所以不说话，师兄估计以为她睡着了吧。】
楚子航看得很快，翻得却很慢，他努力回想着这些事情。
人的大脑是一块很容易消磁的破硬盘，可有些事又怎么格式化都抹不掉。此刻楚子航那块破硬盘的角落里，过去的影像像是强横地苏醒，潮水般向着他奔涌而来。就想大群的野马在记忆的荒原里践踏而过，清晰得疼痛起来。
【6月9日，热。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很重要的日子，很重要的日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终于，经过夏弥不懈的努力，再加上舞蹈团团长这一身份加持，夏弥终于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到楚子航师兄了。因为邻近期末，各科的论文都赶了起来，夏弥大胆邀请楚子航师兄一起，师兄答应了！】
【6月10日，大热。
今年夏天天气怎么这么热啊？不过热的恰到好处，因为热，楚子航师兄答应夏弥来家里写论文了。
家里！家里诶，夏弥还是第一次邀请男生进家里，幸好这个男生是楚子航师兄。
楚子航师兄这个榆木脑袋！只会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全然不关心看夏弥的瑜伽。
日记啊，你知道夏弥穿的什么吗？黑、色、紧、身、衣！这可是女人的极致诱惑，夏弥低了低头，忽然极致难过......
破案了，楚子航师兄对女生不感兴趣，夏弥甚至做出了倒立、劈腿、空翻......数十个高难度动作，可师兄头也不回，只是说屋子很凉快。
凉快你个头......】
【6月13日，大大热。
第一次去海洋馆，第一次和楚子航师兄去海洋馆，第一次见着海龟，第一次看着海龟哈哈大笑，今天有太多第一次了，夏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记述了，夏弥很开心。
日记你也很开心吧。】
楚子航想起来了，那个穿着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鞋子的拉拉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眼皮上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她的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打后卫的兄弟拿胳膊肘捅着楚子航的腰说，那妞儿在看你诶，那妞儿在看你诶。
还有那株把天空都遮住的大梧桐树，外面的蝉使劲地鸣，树下的小屋里流着微凉的风，他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背后是无声的舞蹈，黑色的天鹅旋转；还有水族馆里那个呆呆的小海龟，还有呆呆的、背着海龟壳教它游泳的大叔，舞蹈团团长隔着玻璃指着海龟的小尾巴哈哈大笑；还有那部有点沉闷的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巨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和拉阿拉队长，光影在他们俩的脸上变化，拉拉队长那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楚子航记起那些模糊的脸了，一张张都那么清晰，叠合起来，就是现在的夏弥。
楚子航不想再往后翻着看了，他猛地合上日记本，想要和女孩说些什么，这时候也该说些什么了。
可夏弥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就连刚才被掀开的被子现在也合上了，合得整整齐齐，好像自从进来后到现在就没有人碰过它似的。
楚子航慌张地环顾四周，没有半个人的身影，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上面挂着银色的钥匙，窗户也是开着的，微风不间断地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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