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问渠哪得清如许_玉楼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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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问渠哪得清如许

  娄骧瘫坐在圈椅上,他不敢想,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什么。

  “皇上,若是大长帝姬命丧默啜之手,臣发誓,会手刃阿史那默啜。”楼扬道。

  他何尝不想手刃默啜,手刃斯兰,手刃所有伤害她的人。

  可自己,却是伤她伤的最深的人。

  娄骧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道:“朕要你秘密北上卫州,设法探清局势。”

  “臣领命。”

  “但你不许踏出边境半步,会有朕的一支精卫与你同行。”

  楼扬刚想辩驳,就被娄骧打断,“你此行,只是为了探清局势,不要做不该做的傻事。若她活着,以她的智谋,她自会想尽办法脱身。若是”

  娄骧自己都不敢说下去,“朕会让整个北庭为她陪葬,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要这九五至尊之位。”

  楼扬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说:“臣想要一人,与臣一同北上。请皇上秘密让他协同。”

  “臣想要,原镇北军左翼开路先锋,许清渠。”

  娄骧念着这名字,冷笑一声道:“楼扬,你好大的胆子。”他语气中带着愠意,用手指着楼扬,“你是早就算计好了,朕不得不答应你。”

  “好,朕特许你带着许清渠,但你得向朕保证,他回来时不能少一根汗毛。”

  娄骧在书房独坐到四更天,又要上朝的时候。侍人们如流进来,为娄骧换上厚重的十二章云纹龙袍,铜镜中的男人荣耀加身,却不知是踩着多少人得到的这身荣耀。

  他终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不敢再回首。

  楼扬出了宫禁,转头就向兵部告了病假,又让人请位大夫住在府上。娄骧亦是连夜让人那令箭,去大理寺的死牢里提许清渠出来,送到楼扬府上。

  骨瘦嶙峋的男人穿的一身素净的新衣衫,立于梨花树下,用手捂住眼睛,吸嗅早已消散殆尽清香。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暖阳了,整整四年八个月又五天。

  他因家世显赫,并未受尽诏狱折磨,却忍受着不见天日的痛苦,黑暗几乎夺走了他的眼睛。那鲜衣怒马的桀骜少年,终成了南都无人问津的阶下囚。

  “故人许久未见,不知可还安好?”低沉的声音出自许清渠,他丧失了大半视力,耳力极好,却只能摸索着转过身。

  楼扬背着手,道:“故人安好。你从死牢里出来是皇上的意思。”

  许清渠脑海中闪过许多故人的脸,冷静后道:“皇上?”

  楼扬似是愚弄他道:“哦,是我忘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皇上驾崩了,太子登基,如今是靖明元年。”

  “你的姐姐是中宫皇后。”

  许清渠如遭雷劈,他稳了稳心神,笑道:“那还未恭喜楼将军高升。”他的双眼睁着,却没有聚合的神采飞扬,一笑若朗月清风,脸上三寸长的刀疤跟着牵动,有些狰狞,“楼将军将我一个废人放出来,可是找到了机会了结私仇?”他有些嘲讽的意味。

  楼扬不会理会他的挑衅半分,漫步走向许清渠,道:“我要秘密北上去边境,需要你与我一同去。”

  许清渠脑海中回忆着梦里的北境,关外的狂风裹挟日子着黄沙滚滚,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刮进燕云十六州。城内有最醇香的烈酒,有最不驯的烈马,还有一位扬刀立马的少年将军,守着边疆的星辰。

  “我一介废人,皇上为何还要我去?”许清渠聪明绝顶,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他还是想听楼扬亲口说出。

  “为了北庭的那位故人。”

  许清渠摇摇头道:“她做天命大阏氏,过得不好吗?还不够吗?有什么不顺心的,要吹斯兰的枕边风南下?”

  楼扬想得不错,许清渠仍不能原谅他自己,他仍沉浸在内疚中不能自拔。

  “如斯兰死于内乱,默啜篡权自封。她生死未卜,我此行是为了去打探她的消息,和北庭的局势。”楼扬如实说道,他摸索着腰间挎着的短刀,不禁笑道:“她或许会心有不甘,化作厉鬼归来,来找你这位老朋友叙旧。”

  许清渠抬头望向天,他看不清那些飞鸟,只能感觉到些许光亮渗透进眼帘。

  梨花淡如水,早已失真。

  自那日与默啜大吵一架,璇玑便病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却不许桃知和杏知去请王胜来看病。她时而清醒,吃些热粥,时而呓语,呼唤些故人的名字,更是让桃知和杏知不敢去请王胜来。

  默啜心里自是也不痛快,独宿在王帐里,熬得眼下一片乌青,还是要吊着自己去埋在军务里。但他仍命骨力培罗日日盯着格尔木宫,侍女们端进去的膳食,她吃的越来越少,睡着的时间反倒越来越长。默啜刻意不去想她,许是她闹脾气罢了。

  默啜到寝殿时,璇玑仍睡着。她发着高热,满脸热汗,濡湿了被子,热到浑身冰凉。桃知只能用冷水为她擦身,守着她。

  默啜当然是怒不可遏,他让人去叫王胜,又让人把桃知和杏知关进暴室。

  璇玑呓语着,呼唤着“阿努比斯,别走”。默啜握住她的手,轻声回答。她又突然说起胡话,大声地用北庭话骂道“你滚开,你滚开”。

  王胜到了,说她是心中郁结难解,又因为染了热风寒,操劳过度,只能服下一剂猛烈的药,暂时稳住高热和臆症。

  混乱的记忆如被打翻的砚台一样,在她一片空白的梦里交织。她足足睡了一天,情绪才稳定下来。默啜一直守着她,连军务都不管了,也只有在她身边,默啜才能安睡。

  “你走,你走。”璇玑嘴唇干到裂开,冒着血丝,嗓子沙哑到发不出声音。

  默啜才从沉睡中醒来,急忙起身抱住璇玑,“你恼我,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一切都等你好起来,你想要打我便狠狠打我,怎么出气都好。现在不要拿自己来折磨我。”他吻着璇玑光洁的额头,把手伸到她腰间,看她是否还高热。

  “阿璇,我守着你一天一夜没合过眼,让我上床,抱着你睡一会儿吧。”默啜的语气像是一只寻求母亲舔舐的小兽,璇玑明知他在胡说,却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任由他闭上眼休息。

  默啜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璇玑睁着眼,在深思什么。

  “醒了多久了?也不叫醒我。我让厨房给你做些甜粥好不好?”

  璇玑摇摇头,抱紧了默啜的虎腰,“阿努比斯,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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