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映棠屏气凝神，鼓足了力气，转头对立谦道：
“立谦哥，我突然也想看厨室机密，你可不可以现在回家拿给我看？”
她这一搅和，高仁手上的劲就松了。停下来看立谦。立谦对于映棠的行为稍有惊讶，昏迷久了，人的性情也会大变？陈主任和高仁都没跟他说过。为了表示对映棠失礼的行为的惩罚，他沉着脸，道：
“你安静一点，不要打扰高先生把脉。”说着拿起电话，要发短信，道：“我让华生给我送来。”
映棠急了，忙道：“他又不懂英文，也从来没进过你书房，你在搪塞我。”
立谦面露不悦，但是顾念她大病初愈，想要撒娇蛮横，况且讲得也是实情，便哄道：“行行行，等高先生给你把完脉了，开了药方了，我送完他，就回去拿。”
映棠仿佛急地要哭出来，嚷道：“那是要到什么时候？他要是看到中午怎么办？我现在马上就要看那本书。这本书我自己都翻烂了，都会被背了，听着就烦。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让我不舒心！”林映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不是你让我给你带的吗？”立谦正要继续反驳，看着她鼻头前的胃导管，又看了看面露笑意的高仁，缓了口气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给你拿。好久以前买的，找不着不关我事。”叹了一口气，提走椅子上挂着的外套披在肩上，顺手拿走床头柜上的钥匙时，白了一眼映棠，鼻子里出气，哼道：“谁记得放在哪里了。”
金色的晨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有一只麻雀飞来停在窗台上，忽而又飞走了。映棠摆正了手腕，垂眼不语。高仁温软的指间再次按压上来的时候，林映棠看着身旁立谦坐过的空落落的凳子，心里有一种莫名地踏实感。
立谦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映棠一个人正在翻看府城的美味时光。他走进来，把《厨室机密》甩在她的床脚处。林映棠看他一脸的怨气，找到书里的别册，翻开什锦全家福大面来，指着五颜六色的蛋汤上白软软的一团长寿面，道：“等我可以吃饭了，我想吃这个。”她说出这样撒娇的话来，自己心里也突然觉得一阵不适。她病蔫蔫地躺在床上，心情也一度压抑，苛求被温柔以待的情绪越发控制不住。立谦瞥了一眼图片，道：
“要早能好好吃饭，能病到差点变成脑瘫吗？”
映棠又像小学生放学回家向家长报告老师的通知一样，向立谦开口道：
“高先生留了一张方子。说让你不要担心。”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很乖顺地看着他。立谦把车钥匙放在小桌子上，仿佛心里还在不舒坦她莫名其妙打发他回家找一本不相关的书，故意不去看她，道：
“知道，我问过他了。”
正说着，华生提着两个大袋帆布袋子走进来，叫了声，
“映棠姐”又忙问，“你好多了吗？”走近了，又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大少爷前两天都没合过眼。”
“华生。”立谦喝了一声。
华生立刻闭了嘴，看着立谦回了句：“是，少爷。”
立谦撇着嘴，“去把后车厢里的那些也提上来。”
映棠从两大袋子的开口处往里瞧了瞧，满满一堆书。她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了？立谦仿佛看出她脸上惊恐的表情，道：“一本书哪里可以从头看到尾不腻味的。这本书翻几页，那本书翻几页，才解闷。”接着又鄙夷地嗤笑道：“你以为让你从头看到尾，看到出院？你情况一稳定，我就带你去美国查查你异于常人的基因。”林映棠心里想，这本书翻几页，那本书翻几页，才解闷，这个理论也同样适用于他对待性伴侣的态度上。
林立谦再来看映棠的时候，不再为她读书了。随手翻翻她看过的书。多半是嘲讽的口气给与一两句评论。如果是文史类的书，他会说，“中国二十四史都分不清，还看历史？”如果是旅游杂志图片比较多的，他则鄙夷：“看你就不像是在看书。”有次他对着尼采的悲剧的诞生，皱眉道：“这种书看多了会寻死觅活，别看了。”林映棠被他这种孩子气的无理取闹弄得苦笑不得，明明所有的书都是他带来的。外面的人包括华生要是看到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应该也不会那样怕他了吧？他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倒是经常这样无厘头，可是他太阴晴不定了，终归是亲不起来。
第二天，医生终于撤了林映棠的胃导管和静脉输液不免感叹一个人可以自由吃喝，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立谦送来泛着红的绿的蔬菜的猪肝线面汤，从保温桶里盛出来放在碗里，端好放在她床上的小桌板上。映棠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点汤，正要往嘴里送，立谦坐下来，抓着她的手，把勺子里的汤往他自己的嘴里送。她见他把勺子含在嘴里，似乎用舌头用力地舔了一圈。看着她的眼睛，把勺子拿出来，道，“嗯，温度正正好，不烫。”映棠看着勺子从立谦的嘴里出来，没多想，立刻把勺子安置在小桌板上。她心里讨厌极了。她不喜欢立谦这样让她难受的暧昧。她想着勺子里全是他的口水，浑身就不自在。立谦默默地看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吃干净了所有的食物。她最后意思了一下，很豪气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下午华生乘着林立谦不在的时候，带着唐源来看探病。唐源一见林映棠，话匣子就停不了。先是关切地问她的病情，怎么突然就昏迷成这样，如果不是问了华生，她觉得映棠简直就是人间蒸发了。林映棠吃了一惊，问道：
“你问的花生？”
华生站在一旁脸憋得通红，不说话，唐源顿时像变了哑巴，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映棠猜出几分大概，但是心底里还是着实吃了一惊。随口问了她不在的时候公司的情况，唐源立刻又精神抖擞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映棠听着听着，偶尔插些话，也感到体力不支。快到傍晚的时候，华生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立谦待会儿就要过来，便对唐源道：
“唐源，映棠姐该休息了，不要太烦她。”
唐源这才晃过神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呀，还想着出来一会，还回去上班的。这下要补交半天的假条了。”映棠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华生比她小五岁，但是和她相处的时候，仿佛显得更加老成，凡事都管着她似的。而唐源仿佛一下子变的傻里傻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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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谦哥，我突然也想看厨室机密，你可不可以现在回家拿给我看？”
她这一搅和，高仁手上的劲就松了。停下来看立谦。立谦对于映棠的行为稍有惊讶，昏迷久了，人的性情也会大变？陈主任和高仁都没跟他说过。为了表示对映棠失礼的行为的惩罚，他沉着脸，道：
“你安静一点，不要打扰高先生把脉。”说着拿起电话，要发短信，道：“我让华生给我送来。”
映棠急了，忙道：“他又不懂英文，也从来没进过你书房，你在搪塞我。”
立谦面露不悦，但是顾念她大病初愈，想要撒娇蛮横，况且讲得也是实情，便哄道：“行行行，等高先生给你把完脉了，开了药方了，我送完他，就回去拿。”
映棠仿佛急地要哭出来，嚷道：“那是要到什么时候？他要是看到中午怎么办？我现在马上就要看那本书。这本书我自己都翻烂了，都会被背了，听着就烦。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让我不舒心！”林映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不是你让我给你带的吗？”立谦正要继续反驳，看着她鼻头前的胃导管，又看了看面露笑意的高仁，缓了口气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给你拿。好久以前买的，找不着不关我事。”叹了一口气，提走椅子上挂着的外套披在肩上，顺手拿走床头柜上的钥匙时，白了一眼映棠，鼻子里出气，哼道：“谁记得放在哪里了。”
金色的晨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有一只麻雀飞来停在窗台上，忽而又飞走了。映棠摆正了手腕，垂眼不语。高仁温软的指间再次按压上来的时候，林映棠看着身旁立谦坐过的空落落的凳子，心里有一种莫名地踏实感。
立谦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映棠一个人正在翻看府城的美味时光。他走进来，把《厨室机密》甩在她的床脚处。林映棠看他一脸的怨气，找到书里的别册，翻开什锦全家福大面来，指着五颜六色的蛋汤上白软软的一团长寿面，道：“等我可以吃饭了，我想吃这个。”她说出这样撒娇的话来，自己心里也突然觉得一阵不适。她病蔫蔫地躺在床上，心情也一度压抑，苛求被温柔以待的情绪越发控制不住。立谦瞥了一眼图片，道：
“要早能好好吃饭，能病到差点变成脑瘫吗？”
映棠又像小学生放学回家向家长报告老师的通知一样，向立谦开口道：
“高先生留了一张方子。说让你不要担心。”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很乖顺地看着他。立谦把车钥匙放在小桌子上，仿佛心里还在不舒坦她莫名其妙打发他回家找一本不相关的书，故意不去看她，道：
“知道，我问过他了。”
正说着，华生提着两个大袋帆布袋子走进来，叫了声，
“映棠姐”又忙问，“你好多了吗？”走近了，又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大少爷前两天都没合过眼。”
“华生。”立谦喝了一声。
华生立刻闭了嘴，看着立谦回了句：“是，少爷。”
立谦撇着嘴，“去把后车厢里的那些也提上来。”
映棠从两大袋子的开口处往里瞧了瞧，满满一堆书。她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了？立谦仿佛看出她脸上惊恐的表情，道：“一本书哪里可以从头看到尾不腻味的。这本书翻几页，那本书翻几页，才解闷。”接着又鄙夷地嗤笑道：“你以为让你从头看到尾，看到出院？你情况一稳定，我就带你去美国查查你异于常人的基因。”林映棠心里想，这本书翻几页，那本书翻几页，才解闷，这个理论也同样适用于他对待性伴侣的态度上。
林立谦再来看映棠的时候，不再为她读书了。随手翻翻她看过的书。多半是嘲讽的口气给与一两句评论。如果是文史类的书，他会说，“中国二十四史都分不清，还看历史？”如果是旅游杂志图片比较多的，他则鄙夷：“看你就不像是在看书。”有次他对着尼采的悲剧的诞生，皱眉道：“这种书看多了会寻死觅活，别看了。”林映棠被他这种孩子气的无理取闹弄得苦笑不得，明明所有的书都是他带来的。外面的人包括华生要是看到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应该也不会那样怕他了吧？他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倒是经常这样无厘头，可是他太阴晴不定了，终归是亲不起来。
第二天，医生终于撤了林映棠的胃导管和静脉输液不免感叹一个人可以自由吃喝，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立谦送来泛着红的绿的蔬菜的猪肝线面汤，从保温桶里盛出来放在碗里，端好放在她床上的小桌板上。映棠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点汤，正要往嘴里送，立谦坐下来，抓着她的手，把勺子里的汤往他自己的嘴里送。她见他把勺子含在嘴里，似乎用舌头用力地舔了一圈。看着她的眼睛，把勺子拿出来，道，“嗯，温度正正好，不烫。”映棠看着勺子从立谦的嘴里出来，没多想，立刻把勺子安置在小桌板上。她心里讨厌极了。她不喜欢立谦这样让她难受的暧昧。她想着勺子里全是他的口水，浑身就不自在。立谦默默地看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吃干净了所有的食物。她最后意思了一下，很豪气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下午华生乘着林立谦不在的时候，带着唐源来看探病。唐源一见林映棠，话匣子就停不了。先是关切地问她的病情，怎么突然就昏迷成这样，如果不是问了华生，她觉得映棠简直就是人间蒸发了。林映棠吃了一惊，问道：
“你问的花生？”
华生站在一旁脸憋得通红，不说话，唐源顿时像变了哑巴，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映棠猜出几分大概，但是心底里还是着实吃了一惊。随口问了她不在的时候公司的情况，唐源立刻又精神抖擞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映棠听着听着，偶尔插些话，也感到体力不支。快到傍晚的时候，华生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立谦待会儿就要过来，便对唐源道：
“唐源，映棠姐该休息了，不要太烦她。”
唐源这才晃过神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呀，还想着出来一会，还回去上班的。这下要补交半天的假条了。”映棠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华生比她小五岁，但是和她相处的时候，仿佛显得更加老成，凡事都管着她似的。而唐源仿佛一下子变的傻里傻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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