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道主的亲传弟子？徐逆？”
兰因闻言,略一迟疑，目光再次落至徐逆身上。
若是道主的亲传弟子，那不就也是一个天生道体？
兰因觉得有些奇怪,他当年见到徐景辞的时候,都会有兴趣,怎么对于同样是天生道体的徐逆就没有生出半点兴趣呢？
徐逆容貌俊美，一袭墨袍更是显得其清贵无双。
兰因又瞧上一眼,眼前这张脸分明是他除了心心念念的仙君之外，最喜欢的一种脸,为何现在他完全没有感觉了？
难不成……真是仙君太过完美了，让他生不出半分对旁人的兴趣吗？
兰因纠结了好一会儿,时至徐逆缓步走来,与之擦肩而过后，他才回过神来，不再纠结心中的疑惑,转身追了过去。
路过徐逆之时,兰因未做任何停留，只是越先一步，朝着楼知亦两人追了上去。
清泽山秘境之中,因昨日的一场大雨，有许多异象随之而生。
灵气越发浓郁了,天材地宝也多了起来,与此同时的是,守护那些天才地宝的异兽亦是多了起来。
这种变化，在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尤为明显。
可以说，当楼知亦走出密林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感知到……来自于秘境最中心的召唤。
这抹悸动来自于他储物空间内那枚被修复如初的青州秘钥。
原来这秘钥还有指引功能？
楼知亦思索片刻，出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个方向？”
沈裴然闻言，转眸看向他的师尊，道：“你想去哪里？”
“是我在问你，你该回答我才对。”楼知亦说着，又道：“我去哪里都可以……”
毕竟，系统发布的任务二指定：只要他跟在沈裴然身边，见证并帮助沈裴然的成长就可。
话音未落之下，楼知亦抬眸，眸光落在不远处一袭墨袍的徐逆身上，话语一转，道：“你如果想不到去何处，那我们不如就去人多的地方转转看？”
“可以。”
人多的地方，徐疯子才会披上正常人的皮，不会发疯。
要论人最多的地方，不就是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吗？
两人并肩而行，楼知亦突然间想通了，他现在戴不戴帷帽，好像都没什么用了。
反正他都已经在现存所有渣攻的眼前掉过马了，现在只需要避开真正的大佬徐景辞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其他人，他觉得他都能搞定。
楼知亦认真思索过后，放下心来。
他同沈裴然两人寻了一个方向行去，大概是半日的时间，周遭来往的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其中不乏有剑宗弟子与隔壁道宗弟子。
剑宗弟子见到他们二人，纷纷出声招呼道：“沈师兄，沈师弟。”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道宗弟子瞧见走在后面不远处的徐逆，略一迟疑，似乎觉得有沈裴然在场，他们也应该有人来撑场子才行，便齐齐出声道：“徐师兄，你终于来了！”
其声音浩浩荡荡，传荡开来，仿若天边流云都被震得碎了般，悄然溢散。
雨后的天幕碧如洗，竟是万里无云。
有人见状，忍不住小声道：“难道我们暂且看不见荆渊与贺闻洲之间的对决，反而能够看到更加精彩的一幕？”
“什么？”
“当然是有史以来的、前所未有的、绝对不可能再次复现的……剑尊亲传弟子与道主亲传弟子之间的对决啊！”
“怎么可能嘛？”另外一人反驳道，“沈裴然才拜入剑宗两年时间而已，徐逆已经修行五年多了。”
“不过是三年时间而已，我相信沈裴然一定可以。”
“你们不如先对比一下沈裴然和徐逆的修为在说？”
“这两人的修为……我怎么都有些看不透呢？”
“你傻吗？他们是谁？他们分别是剑尊、道主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他们就没有点儿能遮掩修为的法器？”
兰因听着周遭弟子的小声议论，绕着走来，待在他心心念念的仙君不远处，既不会打扰到仙君与沈裴然，又不至于让他无法看到仙君的身姿。
其间，有修士走来，似带着几分迟疑与羞涩般，想要询问兰因的名字与是何门何派弟子。
兰因闻言，弯唇笑了下，本就艳丽的眉眼愈发秾艳，他像是那种明知淬了毒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摘采的花。
“你是道宗弟子吗？”兰因出声问道。
他适才看见这名弟子从道宗的队伍中走来，再之前，他还瞧见这人唤徐逆为徐师兄。
“是……是啊。”
这名道宗望着眼前这人的笑容，不由得怔愣了一瞬，又应声道：“道友你认识道宗的谁吗？”
兰因将眸光投落至道宗弟子之中，似笑非笑道：“我对于你们那位徐师兄挺感兴趣的，你能跟我讲讲吗？”
“啊啊？”
这名弟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里泛着几分酸涩之意。
可当他望见兰因望过来的盈盈目光中带有几分期待之时，又不自觉地出声道：“徐逆师兄啊，他是五年前拜入道宗的。”
“徐师兄一拜入道宗，便在道主座下修行，这些年来，一直鲜少在外历练。”这名道宗弟子略微迟疑道，“其实在这次清泽山秘境之前，我也只见过徐逆师兄两三面而已。”
于是，兰因又问：“那你们这位徐师兄性格好不好啊？”
这名弟子不确定的道：“还挺好的吧。”
兰因声音间带着几分轻柔的缠，让人想到春风轻拂起的柔软青丝似缠非缠地拂过手指。
他出声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要我的灵讯？”
“是……是啊。”
这名弟子蓦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开口问道：“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兰因笑了笑，在其修长指尖处缓缓浮现出一抹灵讯。他将这道灵讯交于这名弟子，又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那名弟子捧着那道灵讯，神情恍惚地走回去。
好半晌后，他回过神来，望着自己手中的灵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拿到了灵讯。
旋即，他又想到……他未曾将自己的灵讯交给兰因。
等到这名弟子再去望时，却发现兰因早已经离开。
不知为何，他心里原本得到兰因灵讯的喜悦之中，忽的落空了一块地方似的。
他想到兰因虽然将灵讯给了他，他却未曾回以灵讯。甚至，兰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说是……兰因从未想要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徐逆站在道宗弟子最前方，安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从那名道宗弟子走向兰因，到兰因询问他的事，再到那名弟子得到兰因的灵讯，走过来后却忽然怅然若失……
这一切，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却依旧无动于衷。
太浅显了。
这些伎俩都太过于浅显了。
徐逆眸色平静地望向对面正在与沈裴然交谈之人，默然心说。
楼知亦似乎察觉到自对面传来的目光，却未曾抬眸看上一眼。
他从周遭弟子的交谈之中，得出昨日一场大雨后，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的山林之间裂了开来，有一道极深极长的裂缝显现。
并且，从这道裂缝深处，有更加浓郁的灵气不断涌出，这便是清泽山秘境灵气变得越发浓郁的原因之一。
听说有不少弟子离得近的，已经先行进入那道裂缝深处，只不过至今未曾传出任何消息来而已。
有人觉得那道裂缝深处肯定有莫大机缘，也有人说在那地裂深处是危机四伏的深渊。
楼知亦听到这话时，微微垂眸，把玩着手中一块半大的石头。
这是一块留影石。
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清泽山秘境之中，既然系统跟他断了联系，那他的任务二该怎么判定是否完成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整个过程给录下来才行。他手中这块留影石并不大，携带也还算方便，并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正当楼知亦思索之时，自最前方忽然间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轰”的一声，令周遭山林为之一震！
周遭传来众多修士的惊呼声。
楼知亦抬眸望去，以神识探出，转瞬便至那声势浩大之处。
一道不断扩大的地裂迅速蔓延开来，四周被所被波及山林倒塌，转瞬掉落进那道地裂深处。
楼知亦略微蹙眉，心道：这秘境……怎么越变化，就越跟上一次那个坍塌秘境相像了呢？
该不会清泽山秘境也快要崩塌了吧？
楼知亦心里猜测着，缓缓站起身来。
他从那处地裂深处感知到来自于秘钥的吸引力，是他储物空间中所放置的那把青州秘钥所传出来的吸引。
正当众人惊呼之时，那道地裂再度扩大开来，不再纵向发展，而是开始扩宽地裂口。
有胆大的修士掠身至地裂口附近，感受到地裂深处传来浓郁灵气的同时，还有无尽罡风席卷而来。
“轰隆隆！”
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的动静声势之浩大，自远处天际线尽头不断有神虹浮现，转瞬掠来。
“是炼器宗宗主！”
众人只来得及瞧见炼器宗宗主一面，便看见炼器宗宗主身形一掠，进入地裂深处。
有人出声道：“还有，我看见有不少大能都去了地裂深处。”
“就连大乘尊者都是如此，至少我们也该去看看吧？”
“你能跟大乘尊者相比吗？不能吧，尊者有自保之力，我们不一定会有啊。”
有人小声说着，心生几分退缩之意。
“反正进清泽山秘境是生死自负，而机缘往往是需要去争的。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要去。”
周遭不断有修士在小声议论这。
约摸片刻钟后，那道不断扩宽的地裂间所传出的动静终于小了。
时至地裂深处全然恢复平静，有人忍不住率先倾身掠出，转瞬投落至地裂深处。
有了第一人，自然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周遭不断有修士进入地裂之中，有人主动，自然也就有人往后退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楼知亦以神识探查，可以窥见地裂深处的些许地貌，全是古怪嶙峋的巨石。
他的神识足够强大，再往深处蔓延而去，掠过那些巨石之后，隐约窥见在地裂深处存有一条延伸向黑暗之中的小道。
那些嶙峋巨石以自然之力形成，可更深处的小道……
楼知亦却看出了那条小道乃是由人力所开辟出来的。
也就是说，或许在这地裂深处，曾经也是一处可见天日的恢宏建筑，只是在经历过岁月变幻之后，才被掩于地底最深处。
思及此，楼知亦转了下手中的留影石，出声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沈裴然闻言，轻应了声，道：“好。”
两人来到地裂附近，化作流光，转瞬掠进地裂深处。
起初，地裂内尚且还能有些许天光照耀，到了更深处时，便是森寂的幽暗。
楼知亦察觉到自己的身形往下掠了许久，脚下一踏实，周遭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暗了，依照修士的目力，就算是在夜里，也能够看清周遭的景致。可眼下，他竟然完全看不清四周有些什么。
黑寂的环境里，偶尔有自远处传来的声响。
楼知亦抬了抬手，在其手腕间那串感应铃发出轻细的声响，让他准确捕捉到了沈裴然落下时的位置。
旋即，楼知亦从储物空间中摸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柔和的光华浮现，将周遭照亮了许多。
与此同时，楼知亦迈步往沈裴然所在的方向行去。
下一瞬，他脚步微顿了瞬。
自另一个方向有极其细微的响动传来，径直朝着他而来。
一道劲风掠来，夹杂着寒冽之意，这是有人在朝他出手。
楼知亦微蹙了下眉眼，祭剑而出。
只是，他还未曾出手，那道袭来的攻势于半空中被瞬间阻截击碎。
身处黑暗之中的沈裴然出手，手执长剑，往那道攻势来时的方向挥去。
楼知亦转眸望去，听见一道痛苦闷哼声的同时，沈裴然倾身掠来，抬手覆盖住他手中夜明珠的所有光华。
周遭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在黑暗之中，不要点灯。”沈裴然低声道，“一旦点灯，便是众矢之的。”
楼知亦闻言，这才想起他现在身处危机四伏的修仙界。
在上一世，寻常人遇上看不见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点灯。
而现在，若是在黑暗中点灯，便是其他人攻击的对象。尤其是……在眼下这种各类资源都去争去抢的秘境之中。
楼知亦想出声说上一句是他“一时之间忘记了”的话，话音未出之时，自远处传来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
旋即，自这条小道间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
楼知亦顿时想到了适才夜明珠光华未曾被遮掩之时，他所看见的沈裴然。
眉眼清冷，未曾看向他时的那种平静至极的冷漠。
还有……当有人出手之时，沈裴然出手替他解决，并非是将那人重伤，而是一击致命。
那个人死了。
楼知亦知道眼下他所身处的地方，是杀人不眨眼的修仙界。
可那一瞬，他心里忽然间生出些许的迷茫。
……是一种不知因为什么而生出的迷茫。
想到这里，楼知亦沉默一瞬，才出声道：“是我刚才忘记了，谢谢。”
沈裴然听见他师尊的那一声“谢谢”，神色微顿了下。
师尊是生气了吗？
楼知亦又出声道：“我把夜明珠收起来。”
他指尖微动，将手中那颗被遮掩了光华的夜明珠收回至储物空间内。
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周遭变得更黑了些。
做完这一切后，楼知亦静默了下，伸手拉过沈裴然，往小道走去。
在周遭所看不见的情况之下，修士的耳力会变得更加敏锐。
楼知亦能将周遭的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有利器刺进血肉的声响，有修士彼此交手的声音，也有从不知何处而来的暗箭划破虚空的声音。
周遭的各种声音很杂，共同汇聚在一起，传入楼知亦耳畔之中，就像是在告诉他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杀人不眨眼的修仙界一般。
在黑暗之中，所有人无法暴露于光亮之下的想法与心思可以尽情显露出来，没有人会知道出手的是谁，也没有人会去探寻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条不见天光的小道之上，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起初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由稀薄变得浓郁而刺鼻。
不应该是如此的。
他觉得不应该是如此的。
不是他错了。
也不是其他人错了。
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主动去点亮小道两旁石壁间已经熄灭的灯盏。
“等一下。”
这一瞬，楼知亦忽然间放开了沈裴然的手，心念微动之下，运转起心法。
在他指尖，有无数道灵力被均分出来，转瞬附着于小道两侧的石壁之上。
众人于隐隐约约间，仿若听见了来自于周遭细微的响动。
“咻”的一声，如同火源瞬间将灯芯点燃。
自楼知亦身边，缓缓亮起一盏灯。
那些自他指尖涌出的均等灵力落至小道两侧，浮于石壁间所悬挂的灯盏间。那些早已经熄灭的灯盏，由楼知亦身旁，转瞬被点亮。
一盏，两盏，三盏……
长长的、蜿蜒曲折进黑暗之中的小道两侧，灯盏第次亮起，很快将整条小道彻底亮起。
原本天光无法照进的地裂深处，有了明亮光华，如同漫漫长夜终于迎来了撕裂黑暗的天光。
因为那些被点亮灯盏，原本想陷入厮杀中的众人手中动作一停，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望见了彼此眼中的杀意，还有在小道变得明亮起来的那一瞬无法掩饰的丑陋。
在灯盏光亮的照拂之下，他们开始变得羞愧且难安。
小道石壁间有淋漓鲜血沾染。
楼知亦站在小道间，在他身边，只有沈裴然一个人。
当心法运转的那一瞬，他隐约有了一丝明悟。
在他设置的力量封印之下，原本流动轻缓的灵力因为那一瞬的明悟而蓦然增多了不少。
楼知亦轻眨了下眼，恍然意识到他好像又突破了。
未进地裂小道前的他，处于大乘将要跌落至渡劫期的边缘处，而现在的他好像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好像是一大步。
这大概也算是他的一种机缘吧。
楼知亦默然心说着。
旋即，他轻轻抬眸，望了眼一路亮到底的小道，轻笑了下，意味不明地出声道：“现在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站在光亮之下，那条在黑暗之中失控的线又将他们给拉了回来。
楼知亦说罢，转眸看向沈裴然，解释道：“我还是不太习惯在黑暗之中走路，可能是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了，也看不清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笔芯。
—
感谢在2021-09-1723:09:54~2021-09-1820:0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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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闻言,略一迟疑，目光再次落至徐逆身上。
若是道主的亲传弟子，那不就也是一个天生道体？
兰因觉得有些奇怪,他当年见到徐景辞的时候,都会有兴趣,怎么对于同样是天生道体的徐逆就没有生出半点兴趣呢？
徐逆容貌俊美，一袭墨袍更是显得其清贵无双。
兰因又瞧上一眼,眼前这张脸分明是他除了心心念念的仙君之外，最喜欢的一种脸,为何现在他完全没有感觉了？
难不成……真是仙君太过完美了，让他生不出半分对旁人的兴趣吗？
兰因纠结了好一会儿,时至徐逆缓步走来,与之擦肩而过后，他才回过神来，不再纠结心中的疑惑,转身追了过去。
路过徐逆之时,兰因未做任何停留，只是越先一步，朝着楼知亦两人追了上去。
清泽山秘境之中,因昨日的一场大雨，有许多异象随之而生。
灵气越发浓郁了,天材地宝也多了起来,与此同时的是,守护那些天才地宝的异兽亦是多了起来。
这种变化，在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尤为明显。
可以说，当楼知亦走出密林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感知到……来自于秘境最中心的召唤。
这抹悸动来自于他储物空间内那枚被修复如初的青州秘钥。
原来这秘钥还有指引功能？
楼知亦思索片刻，出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个方向？”
沈裴然闻言，转眸看向他的师尊，道：“你想去哪里？”
“是我在问你，你该回答我才对。”楼知亦说着，又道：“我去哪里都可以……”
毕竟，系统发布的任务二指定：只要他跟在沈裴然身边，见证并帮助沈裴然的成长就可。
话音未落之下，楼知亦抬眸，眸光落在不远处一袭墨袍的徐逆身上，话语一转，道：“你如果想不到去何处，那我们不如就去人多的地方转转看？”
“可以。”
人多的地方，徐疯子才会披上正常人的皮，不会发疯。
要论人最多的地方，不就是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吗？
两人并肩而行，楼知亦突然间想通了，他现在戴不戴帷帽，好像都没什么用了。
反正他都已经在现存所有渣攻的眼前掉过马了，现在只需要避开真正的大佬徐景辞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其他人，他觉得他都能搞定。
楼知亦认真思索过后，放下心来。
他同沈裴然两人寻了一个方向行去，大概是半日的时间，周遭来往的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其中不乏有剑宗弟子与隔壁道宗弟子。
剑宗弟子见到他们二人，纷纷出声招呼道：“沈师兄，沈师弟。”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道宗弟子瞧见走在后面不远处的徐逆，略一迟疑，似乎觉得有沈裴然在场，他们也应该有人来撑场子才行，便齐齐出声道：“徐师兄，你终于来了！”
其声音浩浩荡荡，传荡开来，仿若天边流云都被震得碎了般，悄然溢散。
雨后的天幕碧如洗，竟是万里无云。
有人见状，忍不住小声道：“难道我们暂且看不见荆渊与贺闻洲之间的对决，反而能够看到更加精彩的一幕？”
“什么？”
“当然是有史以来的、前所未有的、绝对不可能再次复现的……剑尊亲传弟子与道主亲传弟子之间的对决啊！”
“怎么可能嘛？”另外一人反驳道，“沈裴然才拜入剑宗两年时间而已，徐逆已经修行五年多了。”
“不过是三年时间而已，我相信沈裴然一定可以。”
“你们不如先对比一下沈裴然和徐逆的修为在说？”
“这两人的修为……我怎么都有些看不透呢？”
“你傻吗？他们是谁？他们分别是剑尊、道主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他们就没有点儿能遮掩修为的法器？”
兰因听着周遭弟子的小声议论，绕着走来，待在他心心念念的仙君不远处，既不会打扰到仙君与沈裴然，又不至于让他无法看到仙君的身姿。
其间，有修士走来，似带着几分迟疑与羞涩般，想要询问兰因的名字与是何门何派弟子。
兰因闻言，弯唇笑了下，本就艳丽的眉眼愈发秾艳，他像是那种明知淬了毒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摘采的花。
“你是道宗弟子吗？”兰因出声问道。
他适才看见这名弟子从道宗的队伍中走来，再之前，他还瞧见这人唤徐逆为徐师兄。
“是……是啊。”
这名道宗望着眼前这人的笑容，不由得怔愣了一瞬，又应声道：“道友你认识道宗的谁吗？”
兰因将眸光投落至道宗弟子之中，似笑非笑道：“我对于你们那位徐师兄挺感兴趣的，你能跟我讲讲吗？”
“啊啊？”
这名弟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里泛着几分酸涩之意。
可当他望见兰因望过来的盈盈目光中带有几分期待之时，又不自觉地出声道：“徐逆师兄啊，他是五年前拜入道宗的。”
“徐师兄一拜入道宗，便在道主座下修行，这些年来，一直鲜少在外历练。”这名道宗弟子略微迟疑道，“其实在这次清泽山秘境之前，我也只见过徐逆师兄两三面而已。”
于是，兰因又问：“那你们这位徐师兄性格好不好啊？”
这名弟子不确定的道：“还挺好的吧。”
兰因声音间带着几分轻柔的缠，让人想到春风轻拂起的柔软青丝似缠非缠地拂过手指。
他出声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要我的灵讯？”
“是……是啊。”
这名弟子蓦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开口问道：“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兰因笑了笑，在其修长指尖处缓缓浮现出一抹灵讯。他将这道灵讯交于这名弟子，又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那名弟子捧着那道灵讯，神情恍惚地走回去。
好半晌后，他回过神来，望着自己手中的灵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拿到了灵讯。
旋即，他又想到……他未曾将自己的灵讯交给兰因。
等到这名弟子再去望时，却发现兰因早已经离开。
不知为何，他心里原本得到兰因灵讯的喜悦之中，忽的落空了一块地方似的。
他想到兰因虽然将灵讯给了他，他却未曾回以灵讯。甚至，兰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说是……兰因从未想要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徐逆站在道宗弟子最前方，安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从那名道宗弟子走向兰因，到兰因询问他的事，再到那名弟子得到兰因的灵讯，走过来后却忽然怅然若失……
这一切，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却依旧无动于衷。
太浅显了。
这些伎俩都太过于浅显了。
徐逆眸色平静地望向对面正在与沈裴然交谈之人，默然心说。
楼知亦似乎察觉到自对面传来的目光，却未曾抬眸看上一眼。
他从周遭弟子的交谈之中，得出昨日一场大雨后，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的山林之间裂了开来，有一道极深极长的裂缝显现。
并且，从这道裂缝深处，有更加浓郁的灵气不断涌出，这便是清泽山秘境灵气变得越发浓郁的原因之一。
听说有不少弟子离得近的，已经先行进入那道裂缝深处，只不过至今未曾传出任何消息来而已。
有人觉得那道裂缝深处肯定有莫大机缘，也有人说在那地裂深处是危机四伏的深渊。
楼知亦听到这话时，微微垂眸，把玩着手中一块半大的石头。
这是一块留影石。
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清泽山秘境之中，既然系统跟他断了联系，那他的任务二该怎么判定是否完成呢？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整个过程给录下来才行。他手中这块留影石并不大，携带也还算方便，并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正当楼知亦思索之时，自最前方忽然间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轰”的一声，令周遭山林为之一震！
周遭传来众多修士的惊呼声。
楼知亦抬眸望去，以神识探出，转瞬便至那声势浩大之处。
一道不断扩大的地裂迅速蔓延开来，四周被所被波及山林倒塌，转瞬掉落进那道地裂深处。
楼知亦略微蹙眉，心道：这秘境……怎么越变化，就越跟上一次那个坍塌秘境相像了呢？
该不会清泽山秘境也快要崩塌了吧？
楼知亦心里猜测着，缓缓站起身来。
他从那处地裂深处感知到来自于秘钥的吸引力，是他储物空间中所放置的那把青州秘钥所传出来的吸引。
正当众人惊呼之时，那道地裂再度扩大开来，不再纵向发展，而是开始扩宽地裂口。
有胆大的修士掠身至地裂口附近，感受到地裂深处传来浓郁灵气的同时，还有无尽罡风席卷而来。
“轰隆隆！”
清泽山秘境中心地带的动静声势之浩大，自远处天际线尽头不断有神虹浮现，转瞬掠来。
“是炼器宗宗主！”
众人只来得及瞧见炼器宗宗主一面，便看见炼器宗宗主身形一掠，进入地裂深处。
有人出声道：“还有，我看见有不少大能都去了地裂深处。”
“就连大乘尊者都是如此，至少我们也该去看看吧？”
“你能跟大乘尊者相比吗？不能吧，尊者有自保之力，我们不一定会有啊。”
有人小声说着，心生几分退缩之意。
“反正进清泽山秘境是生死自负，而机缘往往是需要去争的。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要去。”
周遭不断有修士在小声议论这。
约摸片刻钟后，那道不断扩宽的地裂间所传出的动静终于小了。
时至地裂深处全然恢复平静，有人忍不住率先倾身掠出，转瞬投落至地裂深处。
有了第一人，自然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周遭不断有修士进入地裂之中，有人主动，自然也就有人往后退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楼知亦以神识探查，可以窥见地裂深处的些许地貌，全是古怪嶙峋的巨石。
他的神识足够强大，再往深处蔓延而去，掠过那些巨石之后，隐约窥见在地裂深处存有一条延伸向黑暗之中的小道。
那些嶙峋巨石以自然之力形成，可更深处的小道……
楼知亦却看出了那条小道乃是由人力所开辟出来的。
也就是说，或许在这地裂深处，曾经也是一处可见天日的恢宏建筑，只是在经历过岁月变幻之后，才被掩于地底最深处。
思及此，楼知亦转了下手中的留影石，出声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沈裴然闻言，轻应了声，道：“好。”
两人来到地裂附近，化作流光，转瞬掠进地裂深处。
起初，地裂内尚且还能有些许天光照耀，到了更深处时，便是森寂的幽暗。
楼知亦察觉到自己的身形往下掠了许久，脚下一踏实，周遭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暗了，依照修士的目力，就算是在夜里，也能够看清周遭的景致。可眼下，他竟然完全看不清四周有些什么。
黑寂的环境里，偶尔有自远处传来的声响。
楼知亦抬了抬手，在其手腕间那串感应铃发出轻细的声响，让他准确捕捉到了沈裴然落下时的位置。
旋即，楼知亦从储物空间中摸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柔和的光华浮现，将周遭照亮了许多。
与此同时，楼知亦迈步往沈裴然所在的方向行去。
下一瞬，他脚步微顿了瞬。
自另一个方向有极其细微的响动传来，径直朝着他而来。
一道劲风掠来，夹杂着寒冽之意，这是有人在朝他出手。
楼知亦微蹙了下眉眼，祭剑而出。
只是，他还未曾出手，那道袭来的攻势于半空中被瞬间阻截击碎。
身处黑暗之中的沈裴然出手，手执长剑，往那道攻势来时的方向挥去。
楼知亦转眸望去，听见一道痛苦闷哼声的同时，沈裴然倾身掠来，抬手覆盖住他手中夜明珠的所有光华。
周遭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在黑暗之中，不要点灯。”沈裴然低声道，“一旦点灯，便是众矢之的。”
楼知亦闻言，这才想起他现在身处危机四伏的修仙界。
在上一世，寻常人遇上看不见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点灯。
而现在，若是在黑暗中点灯，便是其他人攻击的对象。尤其是……在眼下这种各类资源都去争去抢的秘境之中。
楼知亦想出声说上一句是他“一时之间忘记了”的话，话音未出之时，自远处传来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
旋即，自这条小道间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
楼知亦顿时想到了适才夜明珠光华未曾被遮掩之时，他所看见的沈裴然。
眉眼清冷，未曾看向他时的那种平静至极的冷漠。
还有……当有人出手之时，沈裴然出手替他解决，并非是将那人重伤，而是一击致命。
那个人死了。
楼知亦知道眼下他所身处的地方，是杀人不眨眼的修仙界。
可那一瞬，他心里忽然间生出些许的迷茫。
……是一种不知因为什么而生出的迷茫。
想到这里，楼知亦沉默一瞬，才出声道：“是我刚才忘记了，谢谢。”
沈裴然听见他师尊的那一声“谢谢”，神色微顿了下。
师尊是生气了吗？
楼知亦又出声道：“我把夜明珠收起来。”
他指尖微动，将手中那颗被遮掩了光华的夜明珠收回至储物空间内。
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周遭变得更黑了些。
做完这一切后，楼知亦静默了下，伸手拉过沈裴然，往小道走去。
在周遭所看不见的情况之下，修士的耳力会变得更加敏锐。
楼知亦能将周遭的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有利器刺进血肉的声响，有修士彼此交手的声音，也有从不知何处而来的暗箭划破虚空的声音。
周遭的各种声音很杂，共同汇聚在一起，传入楼知亦耳畔之中，就像是在告诉他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杀人不眨眼的修仙界一般。
在黑暗之中，所有人无法暴露于光亮之下的想法与心思可以尽情显露出来，没有人会知道出手的是谁，也没有人会去探寻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条不见天光的小道之上，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起初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由稀薄变得浓郁而刺鼻。
不应该是如此的。
他觉得不应该是如此的。
不是他错了。
也不是其他人错了。
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主动去点亮小道两旁石壁间已经熄灭的灯盏。
“等一下。”
这一瞬，楼知亦忽然间放开了沈裴然的手，心念微动之下，运转起心法。
在他指尖，有无数道灵力被均分出来，转瞬附着于小道两侧的石壁之上。
众人于隐隐约约间，仿若听见了来自于周遭细微的响动。
“咻”的一声，如同火源瞬间将灯芯点燃。
自楼知亦身边，缓缓亮起一盏灯。
那些自他指尖涌出的均等灵力落至小道两侧，浮于石壁间所悬挂的灯盏间。那些早已经熄灭的灯盏，由楼知亦身旁，转瞬被点亮。
一盏，两盏，三盏……
长长的、蜿蜒曲折进黑暗之中的小道两侧，灯盏第次亮起，很快将整条小道彻底亮起。
原本天光无法照进的地裂深处，有了明亮光华，如同漫漫长夜终于迎来了撕裂黑暗的天光。
因为那些被点亮灯盏，原本想陷入厮杀中的众人手中动作一停，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望见了彼此眼中的杀意，还有在小道变得明亮起来的那一瞬无法掩饰的丑陋。
在灯盏光亮的照拂之下，他们开始变得羞愧且难安。
小道石壁间有淋漓鲜血沾染。
楼知亦站在小道间，在他身边，只有沈裴然一个人。
当心法运转的那一瞬，他隐约有了一丝明悟。
在他设置的力量封印之下，原本流动轻缓的灵力因为那一瞬的明悟而蓦然增多了不少。
楼知亦轻眨了下眼，恍然意识到他好像又突破了。
未进地裂小道前的他，处于大乘将要跌落至渡劫期的边缘处，而现在的他好像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好像是一大步。
这大概也算是他的一种机缘吧。
楼知亦默然心说着。
旋即，他轻轻抬眸，望了眼一路亮到底的小道，轻笑了下，意味不明地出声道：“现在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站在光亮之下，那条在黑暗之中失控的线又将他们给拉了回来。
楼知亦说罢，转眸看向沈裴然，解释道：“我还是不太习惯在黑暗之中走路，可能是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了，也看不清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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